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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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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相時面色寡淡:“無礙, 不過是小事, 你不必慌張, 該做什麽做什麽便是。”

喜娘暗想, 這姑娘可真沈得住氣, 成親這樣大喜的日子遇到打雷下雨,都是不吉利的, 換做誰都會皺眉,她卻始終都是一副不驚不乍的樣子。

喜娘繼續給陸相時梳頭。

陸相時不驚不乍, 卻不代表別人也不驚不乍, 定王府今日早上還要擺宴, 老天卻不作美,大雨稀裏嘩啦地下, 王府裏立刻更加繁忙起來,挪東西的挪東西, 搭棚子的搭棚子, 每個人都來去匆匆,忙得腳不沾地。

這雨,嚇得許多人都憂愁起來。

許若蘭愁苦地對身邊的媽媽道:“都說成婚遇上下雨,那就是老天在留人, 不願意促成這門婚事, 你說我不問紅月的意願就定下們婚事,是不是錯了?”

她身邊的媽媽是個伶俐的人,知道這婚事今日是必須辦的,笑著安撫道:“哪裏是老天在留人, 依奴婢看,分明是老天也想來觀禮,您說是不是?”

許若蘭沒應聲。

這雨勢太大了,縱使再好的話,也不能讓她有所慰藉。

“不吉利啊,”蓮媽媽心道,她走進客廳,陸珩已經穿戴整齊地從臥房走出來,蓮媽媽道:“十三爺,這雨下得正大呢。”

“迎親的隊伍來了嗎?”

“還在路上,”蓮媽媽的話音剛落,就有小丫鬟撐著雨傘,走到屋檐下朝他們稟道:“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,王爺請十三爺出去待客,”

陸珩扯了扯嘴角,雨勢這樣大,許嘉致卻還能來得這樣及時,可見想娶陸相時的心到底有多強烈,他正欲往外走,卻見王景華過來了。

她走到屋檐下,鞋面已經被雨水濕透了,陸珩趕忙迎上去,親手去扶她:“娘怎麽來我這裏了?您不忙著待客嗎?”

王景華由他扶著往裏走:“下這樣大的雨,來的女眷並不多,像我這般年紀的就更是寥寥無幾了,年紀大了,經不起大雨的折騰,其餘女眷都有你大嫂她們招待著,我就不必出面了,我想著你心情不好,就來你這裏看看。”

陸珩笑了笑:“娘說笑了,今日是個大喜的日子,我如何會心情不好。”

王景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,忙補救道:“是我說錯了,哎,人老了,就總是容易出錯,這記性也一日不如一日了。”

待王景華坐到客廳的座椅上,吳媽媽拿了早就準備好的幹凈的鞋襪給她換上,陸珩端了熱茶給她驅寒,溫聲道:“這樣大的雨,您就該在屋裏歇著。”

“我這不是掛心你嗎?”王景華笑道。

陸珩的笑容凝了凝,他揮手讓屋裏伺候的都退下去,外面的鑼鼓聲越敲越烈,即便那樣大的雨勢也掩蓋不住鑼鼓聲的喜慶,陸珩的表情有些陰沈。

他徐徐道:“娘,今日是紅月出嫁的日子,您本應該很忙,或者說您就算不忙,也不該在這個時候來我這裏,可是您卻來了,說著關心我的話,您什麽意思?”

王景華面色一斂:“你這是在質問我?”

“兒子不敢,我只是覺得奇怪,想問問您,您是什麽時候知道的?”陸珩低眉望著王景華,表情很淡靜,眸色卻極深。

王景華知道自己裝傻也沒用了,索性道:“你以為你藏得好?你能藏得多好?你的心思就差寫在腦門上了,你以為所有人都是瞎子嗎?你以為所有人都看不出來嗎?”

王景華被氣得深吸口氣。

“所以您才會過來,您害怕我會去搶親?”陸珩笑問。

那笑容實在令人瘆得慌,若是旁人,只怕早就被嚇得腿軟,王景華好歹是他的娘,她沒什麽害怕的,但她也沒有回應陸珩的話,她沈默了下來。

屋裏的氣氛陷入死寂。

許嘉致已經來了,並沒有因為傾盆大雨而錯過吉時,陸相時有些意外,但更多的是失落,她木然地坐著,喜娘說了好些吉祥話,然後請陸相時起身,攙著陸相時朝外走。

到正院拜別祖父祖母,王景華不在,只有陸宏光在正院,他道:“你祖母先前去了外院,被大雨困住了,沒能趕回來。”

陸相時乖巧了地應了聲,不願多想,跪下給陸宏光磕頭,然後到東籬院拜別父母,許若蘭哭得熱淚盈眶,陸榮一直安撫著。

該上轎了,喜娘給陸相時蓋上紅蓋頭,陸相時聽到陸臨修含笑的聲音:“姐,我來背你上花轎了,他們都說出嫁的姑娘心中忐忑,姐姐不必忐忑,我和臨川永遠都是你的後盾。”

紅蓋頭底下的陸相時笑著回應道:“又貧嘴了。”

“我說的是真心話,姐姐要相信我。”

“我何時不信你了?”陸相時笑道。

旁邊的喜娘提醒:“五少爺,四姑娘,吉時到了,該出發了。”

陸臨修躬身將陸相時背起來,有丫鬟在旁邊打傘,耳邊都是鑼鼓聲,因著大雨,花轎擡上了定王府正大門的屋檐下,陸臨修將陸相時放下來,陸相時由許嘉致扶著上了花轎。

許嘉致滿面笑容,拱手朝陸臨修和陸臨川行禮。

陸臨修拍了拍許嘉致的肩:“好好對我姐,走吧,出發。”

傾盆大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架勢,鞭炮聲響起來,有人高聲念著什麽,雨勢聲太大了,陸相時根本聽不清楚,坐在花轎中的她只能聽見劈裏啪啦的雨聲。

她閉了閉眼睛,眼淚順著臉頰滾下來。

望月居中,王景華以沈默回應了陸珩的問題,陸珩的笑越發陰沈,他道:“聽說紅月風寒好了後,您去看過她,您是不是跟她說了什麽?”

王景華不說話。

“您跟她說了什麽?”陸珩的笑斂了起來,表情卻越發陰沈。

“我跟她說什麽?我能說什麽?你跟皇上承諾終身不娶,難道不是因為心中有她?我能跟她說什麽?我當然是要她從今往後別再勾引我兒子!”王景華氣得渾身發抖。

“她是我和你大嫂從外面撿回來的,我們定王府上上下下對她恩重如山,可她是怎麽回報我們的?她藏著一顆齷蹉的心思,她想害誰?她想害死你!”

她藏著一顆齷齪的心思……

陸珩瞳孔一縮。

他忽然想起陸相時種種反常的舉動來,她說她心中有人,可那人卻不是許嘉致,他查了她在外面接觸的那些人,卻根本沒有查出什麽名堂來。

她說是白令令,可之前她與白令令有過什麽接觸,他卻完全查不到。

他以為她藏得深,隱藏得極好,卻沒想過那人根本不是白令令,不是白令令,也不是許嘉致,還有什麽人是她平日裏經常關心卻求而不得之人呢?

是他自己。

收到他的禮物,她會甜甜地笑,她喜歡來他的望月居,跟他說話,跟他撒嬌,她會偷偷做護膝送給他,會想賴在他這裏不願意走。

他為何從未想過是他自己?

他知道自己藏著不能見人的心思,卻從未想過陸相時會跟他一樣,也藏著不能見人的心思,她藏得那樣深,他竟然一點也沒有往這方面想過。

他從未想過那人是他自己。

王景華的話還在繼續:“好在她今日總算是嫁人了,等過幾日我就讓你父親進宮去求皇上給你賜婚,你是皇室中人,是我們定王府的嫡子,如何能守著一份執念孤零零地過一輩子?婚姻之事,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我和你父親定會給你挑一個好姑娘,等你們成了婚,相處得久了,自然就有感情了,到時候你就會知道,你現在的心思有多麽地荒唐……”

陸珩想起那日,陸相時在醉酒後抱住他,失落說:“十三,你已經很久沒有抱過我了。”

“十三,我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你了,這個夢真好。”

“你很想夢見我嗎?”他凝著她的臉問。

她伸出食指,放在唇間比了一個“噓”的手勢:“這是一個秘密,不能說的。”

“對我也不能說?”

“不能的,對誰都不能說。”

那日在後院花圃,她說嫁給誰都是嫁,因為她知道不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,所以對她而言,嫁給誰都一樣,她對婚姻已經沒了期許,怎麽過都是過,怎麽嫁都是嫁。

可他卻還讓她安心待嫁,乖乖等著嫁給許嘉致。

陸珩想抽自己兩巴掌,她現在在幹什麽?是不是正躲在紅蓋頭底下偷偷地抹眼淚?一想到這,陸珩就心如刀絞,一刻也坐不住了。

陸珩赫然站了起來,擡腳就朝外走。

“你去哪裏?”王景華怒聲道。

陸珩腳步一頓:“娘,我既然知曉了她的心思,此生就絕不會負她,她不能嫁給許嘉致,我也不會允許她嫁給許嘉致。”

他落下話,徑直沖進了大雨之中,王景華大驚失色,指著陸珩的背影高聲道:“快來人啊,快,給我攔住陸珩,給我攔住他!”

王府的侍衛們紛紛圍上去,卻沒有任何人敢動手,陸珩大步朝外走,待終於有膽大的上前想要攔住陸珩,卻被鬼影似的黃杞一腳踢出好幾丈遠。

大雨並不能擋住送親隊伍的腳步,從定王府到許府,要經過羅什街,汴京最著名的花樓寶香樓就在羅什街上,天雖然下著大雨,寶香樓的門前卻是前所未有地熱鬧。

大門前人擠人,人潮甚至攔住了花轎的去路。

花轎被逼停了下來,有人高聲問道:“怎麽回事啊?怎麽人都聚在這裏?快讓開!”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標題怎麽樣?嗯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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